公路上的眼淚 牽動偶像劇教母轉向！蘇麗媚4招打響文學IP《小兒子》

【文●陳盈螢】

許多人都知道，蘇麗媚開過新聞台，還是偶像劇教母。在日韓外來片壓境時，她製作超過四十部偶像劇，包括《天國的嫁衣》、《命中註定我愛你》、《犀利人妻》、《敗犬女王》等，捧紅楊丞琳、張韶涵、陳喬恩、阮經天等藝人。

但很少人知道，她已經將事業從最主流的偶像劇，轉移到非主流的親子哲學。

近七年，她將全副心力放在一個名為「小兒子阿甯咕」的IP（智慧財產權），如今已是台灣活得最久、跨最多媒材的文學改編作品。

這項IP年營收連三年成長，就連業界公認最難做的動畫影集，也在政府補助下幾乎損益兩平，並帶動音樂劇觀看人數超過二萬一千名。蘇麗媚的職涯為何突然急轉彎？因為它，曾經拯救了她。

駱以軍散文成她新起點 為母挫敗，促投入親子哲學

她身為三立電視前執行副總經理，曾創造戲劇圈無數紀錄，將偶像劇外銷到十八個地區。蘇麗媚卻説：「我常常覺得，為什麼我可以管理好兩千人團隊，卻管不好這兩個（兒子）？」

當時，她一年至少飛美國三趟，再自己開一段長長的高速公路，去探望在當地念書的兒子。某次，兩名身材魁梧的警察在高速公路攔下她，她嚇得背脊發涼，最後才發現對方只是提醒她減速。當下，她的情緒突然湧上，眼淚在眼眶裡打轉，決定坐在路邊吹吹冷風。

那一刻，她極度孤單和疲倦：「曾有（兒子同學的）媽媽跑來問我說，請問妳是單親嗎？」四十五歲從職場回歸家庭，蘇麗媚猛然回頭，才發現為人母的路上，居然有那麼多挫敗。

作家駱以軍的《小兒子》，是當時最療癒她的一本讀物。

這本散文集，每篇散文平均只有兩頁，輕鬆幽默，內容卻蘊藏著「大人向孩子學習」的親子哲學。

譬如〈游泳〉篇，描述駱以軍見孩子不敢把頭埋進水裡，心一急，當面斥罵兒子。但到了晚上，他卻不經意瞥見兒子在浴缸裡放滿水，練習憋氣。這才體會到，孩子自有方法克服生命難題。

「我們都在學習怎麼當爸媽。」蘇麗媚說。這種共鳴，是她選定這部作品的關鍵。

自動畫延伸出八種媒材 非線性循環創作滾大收益

然而，台灣的IP成功案例本來就不多，非主流IP更難做，她怎麼打造「小兒子阿甯咕」？

第一步，選擇不會過時的「動畫」做為起點。

《小兒子》原著是散文，想讓更多人認識，就需要更多媒材，並透過動畫或戲劇來搭建故事結構。然而，戲劇的服裝、場景容易讓人有明確的年代感。雖然首播價值高，但多數約兩、三年就結束授權。而動畫雖然燒錢、燒時間，但等角色與觀眾培養出感情後，卻可以攤提成本、歷久彌新。例如，今年五十六歲的《哆啦A夢》，依舊是票房保證。

第二步，「非線性循環創作經濟」把IP周邊收入越滾越大。動畫每集三分鐘，製作費要價約六十萬至一百五十萬元不等，其單位成本相當於Netflix一集約新台幣一千一百萬元的《華燈初上》，「要去利用跨界不同項目，去平衡跟支撐它整個IP收入。」蘇麗媚說。

因此，「小兒子阿甯咕」從動畫開始，已經延伸出八種創作媒材：動畫影集、兒童節目、繪本、橋梁書、舞台劇、記錄片、音樂劇、漫畫。這樣一來，創作也不用局限在原著裡。

第三步、為各個媒材訂定「最高指導原則」，協助原著轉譯成不同媒材，這麼做，即使IP越多創作者加入，也不偏離原著的核心精神。

所以創作者創作前，都會拿到每篇兩百字不到的指導原則，也就是「本篇要傳遞的精神」。譬如《游泳》是教父母過度壓迫孩子成長的自省。

其實，這種做法在日本行之有年，叫做「系列構成」。動畫改編漫畫前，會由專人從漫畫中梳理出故事題綱與角色人設等。觀眾才會接觸越多媒材，越加深IP印記，而不是對IP的印象越混亂。

但，不管劇情，只管核心精神，這件事的難處在哪？答案是要忍住想干涉的心。

刺點創作工坊製作總監張宋耀強調，在業內，劇團與其他劇團合作大多一年，但他們卻與蘇麗媚創辦的夢田影像合作將滿三年。能長期合作的原因就在彼此尊重專業。「會變成是我們喜歡的作品，不是打工出來的作品，」有共同使命。

第四，善用不同載體的特性，交叉出綜效。像音樂劇二二年加入後，幫助IP年營收在隔年翻倍成長。因為實體活動能看見觀眾即時反應，幫助調整下次演出和未來創作，獲得更多好評。再加上音樂劇是演出開始前售票，比其他媒材的現金回流速度，快了至少九個月。

IP健康生存才更有底氣 拿獎、損益兩平吸高手合作

不過，即便蘇麗媚再熟稔於IP經濟也跌過跤。譬如，夢田將動畫翻拍成兒童劇場版，在東森幼幼台播出，找來黃韻玲等明星製作節目歌曲，獲兒童台同時段收視率第一。但卻在因為節目很難拓展市場，不能回收成本，合作一季就喊停。

這件事，教團隊想長久經營，不能光靠燒資金擴大影響力，因為當財務體質好，團隊發展會更有底氣。

《小兒子膠囊時光》記錄片導演沈可尚坦言，剛開始他心中有很多不確定，「當IP養得夠久，你才會有信心。」所以現在他會主動向團隊提議，在記錄片裡，放當初的節目歌曲，試圖交叉出IP綜效。

層層疊疊下，動畫從原來的六集，擴增至五十三集，並且在國外影展拿下九十二座獎、在台灣拿下兩屆金鐘獎最佳動畫節目。

原著作者駱以軍說，這是他沒想像過的文學生命週期，「好大的劇場坐得滿滿的，那是劇場帶給我的震懾力。」

故事工廠創辦人黃致凱說，與夢田合作後，團隊產生對舞台劇IP的不同想像，舞台劇也可以主動出擊，將原著劇本改編成遊戲，他們正在與外部單位談合作。

比起很多投資者放緩對藝文領域的投資，蘇麗媚不是等待，而是捲起袖子大膽嘗試。「就算摔倒、方法不同，後果也是我自己承受，」這，也是這批中生代創作者，即便都已經是業界翹楚、大獎贏家，卻願意放下身段，暫緩自己的原創計畫、點頭加入的主因。

「我們現在的小朋友，做的動畫片都是短短的，很難成為一道力量。」十四年前在台北藝術大學創辦動畫系的動畫導演史明輝希望，透過這次集結更多人的力量，找出成功途徑，供未來創作者參考。

雖然蘇麗媚認為，「小兒子阿甯咕」還沒抵達最終目標，但至少，原來孤獨的媽媽，如今身邊已有一群人，陪著她和更多家庭，一起走在路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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