聯合報社論／台幣不是獨強卻是最強：賴清德沒回答的事

台灣是出口導向的國家，政府向來傾向維持貨幣偏弱以助長出口；也因此，央行向來「阻升不阻貶」。近日台幣勁升，多少修正了前幾年所累積的偏差。問題是，新台幣匯率一天升值近一元，而且連續如此，這是前所未見的劇烈幅度。也難怪，一般民眾雖對貨幣升值感到快慰，不少產業卻為出口毛利折損叫苦連天。

歷史上，新台幣最強勢的時刻是在一九九二年，新台幣約在二十四、二十五元兌一美元的價位。這主要是受到出口暢旺及貿易順差的強勁驅動，資金大量流入，加上美國在「廣場協議」後要求亞洲貨幣升值，因而有此結果。當時，央行採取「緩升」策略，讓產業有時間調整體質。然而，不少產業因面臨競爭壓力及經營成本上升，必須西進或外移以尋求發展空間。

此後，政府逐步放寬管制，市場開始適應更浮動的匯率機制。但政府基於扶助出口策略，新台幣很快重回貶值格局，進入長期在二十五元到三十元之間的波動區間。其後，曾遭逢兩波金融風暴，新台幣都呈現重貶。一次是一九九七到九八年間的「亞洲金融風暴」，新台幣一度貶破三十四元。另一次是二○○八到○九年的「全球金融海嘯」，新台幣更貶至三十五元的水準。

新台幣近日暴升，顯然是美國施壓所致。在川普首次任期，台灣始終列在「貨幣操縱」的觀察名單中；這次對等關稅談判，匯率大鞭也在桌邊伺候。我中央銀行總裁楊金龍堅稱，台幣升值「沒有美國壓力」，相信這話的人恐怕不多。倒是南韓央行行長李昌鏞公開說出，亞洲貨幣之所以紛紛升值，是「美國施壓所致」，這恐怕才是實情。楊金龍的諱莫如深，更加深了人們對賴政府決策談判「不透明」的憂心。

以實質有效匯率（ＲＥＥＲ）來看，新台幣與日圓、韓元和人民幣目前都是被低估的亞洲貨幣。新台幣匯價和三月底比較，已升值近十％。同期間，韓元、日圓、星元對美元的升幅，則在一％到四％不等；人民幣則對美元升值一％。由此可見，新台幣升值幅度最為劇烈。港幣則因採取緊盯美元的聯繫匯率，在美元弱勢、港幣升值下，香港金管局今年已四度注資買入美元，計一二九四億港幣等值資金，來穩定匯價。

新台幣兌美元不是獨強卻是最強，遠超過其他亞洲競爭國家，這勢必損及台灣的出口競爭力。楊金龍及賴總統周一輪番上陣向民眾喊話，卻始終無法回答業界的疑惑：關稅議題還沒談出著落，匯率已先慘賠一波，接下來要怎麼辦？

面對川普關稅戰，賴政府幾乎未與企業界有過多少對話，即逕派代表赴美協商。政府也未顧及對產業的衝擊，即迅速升值兩元多，這都是出口產業不可承受之重。當傷害已經造成，才要求企業轉型升級，怎麼來得及？最怕的是，在美方促升壓力下，熱錢禿鷹會繼續侵台，想在股匯市兩頭賺。熱錢呼嘯去來，最後就是台灣民眾被「割韭菜」。凡此種種困境，都顯示賴政府應對關稅及匯率戰的倉皇失措。日本當年在「廣場協議」壓力下一路快速升值，從而造成日本經濟「失落的二十年」，台灣會重蹈其覆轍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