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學術界發聲：不要被川普暴行蒙蔽 美國大學國際生的確已成問題

自從川普政府下令禁止哈佛大學招收國際學生以來，美國自由派媒體多半撻伐川普的作法，哈佛大學的學生抗議群中，也有人手持「沒有國際學生，哈佛就不成為哈佛」的標語。但普林斯頓大學歷史系教授貝爾（David A. Bell）1日在紐約時報撰文，籲請社會大眾勿被川普粗暴懲罰哈佛的作法蒙蔽，而要正視美國菁英大學招收大批國際學生問題。貝爾認為，此事在過去或許不成問題，但此時此刻值得檢討。

貝爾教授先說了一件發生在11年前的事。2014年，俄亥俄州公立大學邁阿密大學（Miami University）的一位教授，邀請當時已在普林斯頓任教的貝爾前去演講。邁阿密大學位於俄州小鎮牛津市，當地是典型的美國中西部大學城小鎮，貝爾搭機搭達後，被帶往校園附近一家川菜館吃飯。當時他心中有疑：一流的川菜廚師為何會在牛津市這個小鎮開店？

結果，那家餐館的菜做得非常好，他也明白了箇中原因──當時邁阿密大學約有學生1萬6000多人，其中包括1400名中國大陸留學生。由於中國學生遠比美國學生富有，更比小鎮多數居民富有，其實已出現一些社交緊張；而貝爾和邁大教授談論此事時，剛好看到有中國學生駕著一輛瑪莎拉蒂經過。

貝爾在紐時的文章中說，川普阻止哈佛招收外國學生，再次引起美國人關注過去近半世紀以來的美國高等院校國際生問題。在2023-2024學年，美國各大學招收的國際學生總數超過110萬人，幾乎是1979-1980學年的4倍。同時間，全美大學的總入學人數，僅增長50%以上。

美國對於招收大批國際學生，其實並未經過太多刻意規畫或辯論，起初是越來越多外國學生申請，而各大學也樂意錄取他們，直到川普對哈佛粗暴打擊，一場嚴肅的討論才終於要開始了：美國大學國際學生日益增加是好事嗎？應該繼續嗎？

按川普主義的邏輯，大學招收外籍生基本上是一場菁英騙局，而川普的解決方案，至少在哈佛案例中，就是盡可能粗暴的關閉禁止，完全不顧後果是國際學生無法完成學業、需要國際學生做研究的實驗室瞬間缺人，也不管失去學費收入的大學要怎麼辦。

但說政府粗暴處理這個問題，並不表示這不是個問題。值得注意的是，進步派歷史學家史泰因梅茲─簡肯斯（Daniel Steinmetz-Jenkins）和保守派法學教授魏安真（Adrian Vermeule）在川普懲罰哈佛後，都在X上表示，也許美國大學的國際學生招生不應維持在目前的名額。

貝爾指出，如果把大學主要視為產生知識之處，那麼擴大國際招生顯然有理，因為透過增加申請人，可以提高學生素質，進而提升學術水準，促進更佳的研究及更重大的發現。

如果把大學視為經濟成長引擎，那麼盡可能多招國際學生顯然也是個好生意，國際學生每年為美國引進數十億美元收入，許多國際學生畢業後留在美國，為美國經濟貢獻數十年，在高階職位上，他們還有助於提升美國生產力。

如果把大學視為美國軟實力和了解國際的工具，那麼國際學生的好處特別明顯。外國學生留美，與美國建立聯繫，與美國人建立友誼，還能了解美國文化和社會。

但貝爾說，如果把大學視為社會流動的引擎和促進國家團結的工具，那麼這事就不一樣了。

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，儘管美國人口增加了50%，頂尖美國大學並未大幅增加整體招生人數，這使得錄取競爭更加激烈。分配給外國學生的名額越多，美國本土申請者錄取的難度就越大。

美國大學的外籍學生通常來自富裕和權貴家庭，他們通常畢業於菁英高中，學過流利的英語，家庭也有能力支付全額學費，因此國際生讓美國大學顯得更菁英化，甚至可能高高在上，不食人間煙火。而此時此刻，對那些菁英大學產生的民粹憤慨，正助長了川普對大學科研的毀滅式攻擊。

此外，外國學生的確為美國大學帶來了某種多樣性，但那種多樣性，跟不同社會背景的美國學生所帶來的多樣性相比，前者可能不如後者豐富。例如，希臘或印度菁英私校的高中畢業生，可能與美國新罕布夏州菁英高中菲利普斯艾希特學院（Philips Exeter Academy）或紐約市霍瑞斯曼高中（Horace Mann School）畢業生同質性高，卻與來自阿拉巴馬州鄉村地區的工人階級美國高中生迥異。

換句話說，貝爾問道，美國是否需要把大學經濟系變成迷你世界經濟論壇？是否需要讓不同國家未來的國際貨基金組織官員共聚一堂，讓他們在美國大學並肩求學，增強彼此對全球貿易的看法？

貝爾在文末總結說，如果川普政府維持目前的邊境和簽證政策，全美各大學的國際學生註冊率自然可能大幅減少。但展望川普卸任之後，各大學必須認識到招國際學生存在的矛盾和取捨，在增加國際學生的同時，有必要增收美國本土學生，即使這意味著，要犧牲一些美國中西部的飲食多樣性，即小鎮可能不會再有美味的川菜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