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稅戰進入終局？諾獎得主克魯曼：川普2.0很難找到下台階

美國總統川普5月12日突然大砍對中國大陸加徵的關稅，稅率一口氣從145%砍到30%，美股散戶投資人認為這印證「川普總是畏縮」（TACO）的概念，一廂情願認定川普很快就會找到下台階，終止美中貿易戰。

美國股市於是大漲。值得注意的是，在交易員以專業老手居多的債市和匯市，「賣美國」交易持續不輟，以致美元持續走貶，市場利率繼續攀升。

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4日說，對中國大陸關稅砍到30%看似降幅甚鉅，其實據他估算，即使以30%稅率計，美中貿易量仍將銳減三分之二，情況顯然改變不大。因此，關稅戰最糟情況尚未結束，更別說已走到盡頭。

經濟政策分析師波利塔諾上周預言，今後川普關稅不但不會降，反而會升，理由是川普將開始針對特定進口產品加徵關稅，疊加在對進口全面徵收的關稅之上。目前為止，波利塔諾的預言正確：對進口鋼鐵的關稅稅率剛從25%倍增至50%。

川普以經濟緊急情況為由宣布的關稅措施遭法院判定違法，但他想必會另覓法源繞道而行，例如以進口鋼鐵威脅國家安全為名義提高鋼品關稅。也就是說，尚無跡象顯示關稅戰終局將至。更何況，有關川普關稅哪些合法、哪些違法的訴訟之爭，只會添增不確定性，而展望混沌不明必將打擊企業投資。

川普徵鋼品關稅荒謬在哪？

克魯曼指出，川普宣布對鋼品進口重課關稅，不僅不會在國內創造就業，反而會砸了許多人的飯碗。

因為鋼品是「中間財」，用來生產各式各樣的產品。所以加徵關稅會導致鋼價變貴，這將推升生產商的成本，迫使業者減少聘僱，影響層面及於整個製造業。

提高關稅後，美國本土鋼鐵業的就業機會也許會增加一些但不多，因為鋼鐵業僱用的勞工本就不多，2024年總人數少於9萬人，在全國就業人口1.59億人的占比極小。

美國鋼鐵工人這麼少，想必是因為鋼品大多靠進口？錯了，美國整體鋼品用量中，進口只占27%，其餘73%全為美國製。重點在於，鋼品生產是資本密集、而非勞力密集產業，所以縱使加徵高關稅，也無法創造足夠的就業機會，來取代流失的其他製造工作。

因此，川普的鋼品關稅就政策而言毫無道理。

那為何還要把鋼品關稅加倍？

克魯曼批評，川普發動的貿易戰本質上就很荒謬，提高鋼品關稅也是如此，完全不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政策，而是在國際貿易法庭宣判其餘關稅也違法後，川普亂發一頓脾氣的結果罷了。

川普官員老是宣稱，正與眾多國家談判貿易協議。問題是：有什麼可談？

在川普想像版的世界貿易中，別國總是竊笑美國太笨、讓他們能占便宜，同時待美國也很差勁，高築關稅壁壘把美國產品拒於門外，諸如此類。但真相是，在川普上台前，美國簽署的貿易協定已促使各地降低關稅。例如，歐盟對美國出口徵收的平均關稅稅率就低於2%。

那麼，美國現在能要求歐盟再做出什麼重大讓步？歐盟無法解除只存在於川普想像中的高關稅。

中國大陸為回應川普1.0關稅而承諾向美國採購2,000億美元的黃豆，讓川普當時能誇口獲勝，儘管北京並未履行諾言。但這一招--宣布敲定乍看壯觀實無意義的貿易協議--在川普2.0時代行不通了，對歐盟或中國大陸都一樣。原因是，川普2.0關稅舉動太極端，對外宣稱的目標太宏偉，恐怕無法找到相稱的下台階，尤其害怕人人在他背後竊笑「TACO，TACO」。

妄想能對各國頤指氣使

川普政府官員對全球權力平衡的看法也失真，妄想能輕易指使世界其他國家順從自己的要求。

事實是，當今世界基本上是三大超級經濟強權鼎立：美國、中國大陸和歐盟。儘管這三強都相當倚賴對方的市場，但依賴程度並不像想像那麼大。中國大陸和歐盟對美國出口分別占他們國內生產毛額（GDP）的3%左右，失去一大部分出口對經濟固然有傷，但政府可以貨幣和財政擴張政策抵銷一大部分的就業流失。

而且，要打大規模經濟戰，能不能取得他國的產品，遠比能不能進入他們的市場重要。北京了解這點，所以限制稀土和某些電池出口，矛頭直指美國供應鏈，而不是美國市場。而且，運用刺激政策緩和出口產業工作流失的衝擊，要比從頭建立起國內製造基地容易多了。中國大陸「想要」進入美國市場，美國則是「需要」中國大陸的稀土、電池等等。美中貿易戰誰居於劣勢，一目瞭然。

總之，現況是，川普憑空想像全世界都在嘲笑美國開放市場、正確認定人人都把「TACO」當作笑柄嘲笑他，同時又誤以為美國經濟強權足以指使世界各國。

以上看來像是能讓川普誇口貿易戰大勝，並順勢走下台階的情況嗎？

克魯曼不以為然。他認為，貿易戰將進入一段漫長的混亂期，期間川普想方設法運用一切他能掌握的貿易武器來對付別人。要觀察後續發展如何，持續緊盯債市和匯市，頭腦更清醒的交易員明白，美國政策仍隨這個瘋狂國王的指揮棒亂舞。